对着三名戴着扑粉假发的杂技演员,四名扛着蟒蛇的艳丽女人,一个有着金色卷发和玩世不恭嘴巴的孩子,一名身着中世纪盔甲的职业决斗者,以及一个戴着中空玻璃假腿、里面游着金鱼的男人,索尔·达格纳姆说道:“好了,行动结束了。取消其余部分,告诉他们回报信使总部。”
杂耍班瞬移消失了。雷吉斯·谢菲尔德揉了揉眼睛问道:“那场闹剧到底是什么意思,达格纳姆?”
“扰乱了你的法律头脑,嗯?那是我们F.F.C.C.行动的部分演员阵容。乐趣、幻想、混乱和灾难。”
达格纳姆转向普雷斯蒂安,露出他那死神般的微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退还你的费用,普雷斯蒂安。”
“你不干了?”
“不,我玩得很开心。我会免费工作。我以前从未遇到过像福伊尔这样的人。他独一无二。”
“怎么说?”谢菲尔德质问道。
“我安排他逃离古夫尔·马特尔。他确实逃脱了,但不是我的方式。我试图用混乱和灾难让他避开警察。他躲开了警察,但不是我的方式……是他自己的方式。我试图用乐趣和幻想让他避开中央情报局。他躲开了……又是他自己的方式。我试图把他引到一艘船上,这样他就可以去寻找诺玛德号。他没有被引诱,但他得到了他的船。他现在正在出去的路上。”
“你在跟踪。”
“当然。”达格纳姆犹豫了一下。“但他在贝克的工厂里干什么?”
“整形手术?”谢菲尔德建议道。“一张新脸?”
“不可能。贝克技术很好,但他不可能那么快完成整形。那是个小手术。福伊尔站起来时头上还缠着绷带。”
“纹身,”普雷斯蒂安说。
达格纳姆点点头,笑容从他嘴唇上消失了。“这就是让我担心的。你意识到吗,普雷斯蒂安,如果贝克去掉了纹身,我们就永远认不出福伊尔了?”
“亲爱的达格纳姆,他的脸不会变的。”
“我们从未见过他的脸……只见过面具。”
“我根本没见过这个人,”谢菲尔德说。“面具是什么样子的?”
“像只老虎。我和福伊尔待了两次很长时间。我应该对他的脸了如指掌,但我没有。我只知道那个纹身。”
“荒谬,”谢菲尔德直率地说。
“不。福伊尔必须亲眼见到才能相信。然而,这不重要。他会带我们找到诺玛德号。他会带我们找到你的金条和PyrE,普雷斯蒂安。我几乎很抱歉这一切都结束了。正如我所说,我一直很享受。他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第七章
“土星周末客”号建造得像一艘游乐快艇;四人足够,两人宽敞,但对福伊尔和吉兹·麦昆来说却不够宽敞。福伊尔睡在主舱;吉兹则独自待在特等舱里。
出发后的第七天,吉斯贝拉第二次对福伊尔说话:“把那些绷带拆掉吧,食尸鬼。”
福伊尔离开他正愠怒地加热咖啡的厨房,踢着腿回到浴室。他跟着吉斯贝拉漂进去,把自己塞进洗脸盆镜子前的壁龛里。吉斯贝拉撑在洗脸盆上,打开一个乙醚胶囊,开始用又硬又恨的手浸湿并剥掉绷带。纱布条慢慢剥落。福伊尔焦急万分。
“你觉得贝克干好了吗?”他问道。
没有回答。
“他会不会漏了哪里?”
剥离继续进行。
“两天前就不疼了。”
没有回答。
“看在上帝的份上,吉兹!我们之间还是战争状态吗?”
吉斯贝拉的手停了下来。她带着恨意看着福伊尔缠着绷带的脸。“你觉得呢?”
“我问你。”
“答案是肯定的。”
“为什么?”
“你永远不会明白。”
“让我明白。”
“闭嘴。”
“如果是战争,你为什么跟我来?”
“为了拿回萨姆和我的应得之物。”
“钱?”
“闭嘴。”
“你不必这样。你可以信任我。”
“信任你?你?”吉斯贝拉毫无笑意地笑了笑,重新开始剥离。福伊尔打掉她的手。
“我自己来。”
她抽了他缠着绷带的脸一记耳光。“照我说的做。别动,食尸鬼!”
她继续解开绷带。一条纱布脱落,露出了福伊尔的眼睛。它们凝视着吉斯贝拉,深邃而阴郁。眼睑干净;鼻梁干净。一条纱布从福伊尔的下巴脱落。下巴是青黑色的。福伊尔在镜子里专注地看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漏了下巴!”他惊呼道。“贝克没有——”
“闭嘴,”吉兹简短地回答。“那是胡子。”
最里面的几条很快就脱落了,露出了脸颊、嘴巴和额头。额头干净。眼睛下方的脸颊干净。其余部分覆盖着一层青黑色的七天胡须。
“刮胡子,”吉兹命令道。
福伊尔打开水龙头,浸湿脸部,涂上剃须膏,洗掉了胡子。然后他凑近镜子,仔细检查自己,没有意识到吉斯贝拉的头也凑得很近,同样凝视着镜子。一点纹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两人都松了口气。
“干净了,”福伊尔说。“干净。他做到了。”
突然,他更加凑近,更仔细地审视自己。他的脸看起来很新,对他来说和对吉斯贝拉来说一样新。“我变了。我不记得自己长这样。他也给我做了手术吗?”
“没有,”吉斯贝拉说。“是你内心的东西改变了它。你看到的是那个食尸鬼,还有骗子和作弊者。”
“看在上帝的份上!别烦我了。让我一个人待着!”
“食尸鬼,”吉斯贝拉重复道,用发光的眼睛凝视着福伊尔的脸。“骗子。作弊者。”
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进了过道。
她飘进主休息室,抓住一根扶手,旋转身体。“食尸鬼!”她喊道。“骗子!作弊者!食尸鬼!色鬼!野兽!”
福伊尔追上她,再次抓住她,猛烈地摇晃着。她红色的头发从颈后束发的夹子中散开,像美人鱼的发绺一样飘浮起来。她脸上燃烧的表情将福伊尔的愤怒转化为激情。他拥抱她,将他那张新脸埋在她胸前。
“色鬼,”吉兹低语道。“禽兽……”
“哦,吉兹……”
“灯光,”吉斯贝拉低语道。福伊尔盲目地伸向墙壁开关,按下按钮,“土星周末客”号继续驶向小行星带,舷窗漆黑。
他们在船舱里一起漂浮着,打着瞌睡,低语着,温柔地触摸着,持续了几个小时。
“可怜的格利,”吉斯贝拉低语道。“可怜的亲爱的格利……”
“不穷,”他说。“富有……很快。”
“是的,富有而空虚。你内心一无所有,格利亲爱的……除了仇恨和复仇。”
“够了吗?”
“现在够了。但以后呢?”
“以后?那要看情况。”
“这取决于你的内心,格利;你抓住什么。”
“不。我的未来取决于我摆脱什么。”
“格利……你为什么在古夫尔·马特尔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诺玛德号上有笔财富?”
“我不能。”
“你信任我吗?”
“不是那个问题。我控制不住自己。那是我内心的东西……我必须摆脱的东西。”
“又是控制,嗯,格利?你被驱使着。”
“是的,我被驱使着。我学不会控制,吉兹。我想学,但学不会。”
“你试过吗?”
“我试过。天知道,我试过。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然后——”
“然后你就扑上去了。‘冷酷无情,好色,奸诈,无情的恶棍……’”
“那是什么?”
“一个叫莎士比亚的人写的东西。它描述了你,格利……当你失控的时候。”
“如果我能把你装在口袋里,吉兹……提醒我……给我扎针……”
“没人能替你做,格利……你得自己学。”
他消化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犹豫地开口:“吉兹……关于钱……”
“管他妈的钱。”
“我能相信你这话吗?”
“哦,格利。”
“不是我……我不是想瞒着你。如果不是为了沃加,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一切!等我了结了之后,剩下的每一分钱都给你。但我害怕,吉兹。沃加是个难啃的硬骨头……有普雷斯蒂安、达格纳姆和那个律师谢菲尔德。我必须抓住每一分钱,吉兹。我怕如果我让你拿走一个信用点,就可能决定沃加和我之间的胜负。”
“我。”
“我。”他等着。“嗯?”
“你完全被附身了,”她疲惫地说。“不是一部分,而是全部。”
“不。”
“是的,格利。你全部。只是你的皮肤在和我做爱。其余的都在以沃加为食。”
就在这时,前方控制舱里的雷达警报突然响起,不合时宜且带有警告意味。
“目的地零,”福伊尔咕哝道,不再放松,再次被附身。他冲进控制舱。
福伊尔以汪达尔人突袭般的狂怒速度席卷了小行星。他从太空中呼啸而出,前部喷气口喷出一股火焰刹车,然后让“周末客”号紧紧围绕着那个垃圾堆旋转起来。他们旋转着,经过了漆黑的舷窗,那是约瑟夫和他的弟兄们出来收集太空漂浮碎片的舱口,还有福伊尔第一次冲回地球时在小行星侧面撕开的新坑洞。他们飞速掠过小行星温室那巨大的拼凑窗户,看到数百张脸正向外窥视,那是些布满纹身的微小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