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德曼走到台口,胳膊里夹着瓶子。)
比德曼:你们可以随便怎么想我,先生们。但是回答我一个问题:——
(听到吼叫和笑声。)
比德曼:我对自己说:只要他们在吼叫和喝酒,他们就不会做别的事……我地窖里最好的酒,要是一周前有人告诉我——扪心自问:从什么时候(确切地)起,你们知道,先生们,他们是纵火犯?事情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发生的,先生们——而是缓慢而突然地……怀疑!我立刻就有了,先生们,人总是有怀疑——但是扪心自问,先生们:你们当时会怎么做,天哪,在我的位置上?又是什么时候?
(他听着,一片寂静。)
比德曼:我得上去!
(他迅速离开。)
第六场
起居室
吃鹅的晚宴正在进行中,笑声不断,尤其是比德曼(胳膊里还夹着瓶子)被刚才的笑话逗得停不下来;只有巴贝特一点也没笑。
比德曼:废棉纱!你又听到了吗?废棉纱,他说,废棉纱烧得更好!
巴贝特:这怎么是个笑话?
比德曼:废棉纱!——你知道什么是废棉纱吗?
巴贝特:知道。
比德曼:你没有幽默感,小巴贝特。
(他把瓶子放在桌上。)
比德曼:我的朋友们,如果一个人就是没有幽默感,该怎么办?
巴贝特:那你给我解释一下。
比德曼:好吧!——今天早上威利说,他派赛普去偷刨花。刨花,你懂吗?现在我问赛普:刨花怎么样了?他回答说:刨花没找到,但是找到了废棉纱。你懂吗?威利说:废棉纱烧得更好!
巴贝特:这个我懂了。
比德曼:是吗?你懂了?
巴贝特:那笑点在哪儿?
(比德曼放弃了。)
比德曼:我们喝酒吧,先生们!
(比德曼打开瓶塞。)
巴贝特:这是真的吗,施密茨先生,您把废棉纱带到我们阁楼了?
比德曼:你会笑的,巴贝特,今天上午我们甚至一起量了导火索,威利和我。
巴贝特:导火索?
比德曼:爆燃导火索!
(他斟满酒杯。)
巴贝特:不过说真的,先生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德曼笑了。)
比德曼:说真的!她说。说真的!您听到了吗?说真的!……别让人耍了,巴贝特,我跟你说过,我们的朋友有他们开玩笑的方式——不同的圈子,不同的玩笑!我总是这么说……现在只差他们向我要火柴了!
(施密茨和艾森林对视了一眼。)
比德曼:因为这两位先生还把我当成一个胆小的市侩,没有幽默感,你知道,可以被吓唬住——(他举起杯子。)
比德曼:干杯!
艾森林:干杯!
施密茨:干杯!
(他们碰杯。)
比德曼:为我们的友谊。
(他们喝酒,重新坐下。)
比德曼:在我们家不用拘束,先生们,你们随便拿。
施密茨:但是我吃不下了。
艾森林:别装了。你不是在孤儿院,赛普,别装了。
(他取了些鹅肉。)
艾森林:您的鹅,夫人,真是一流。
巴贝特:我很高兴。
艾森林:鹅肉配波玛红酒!——其实只缺一块桌布了。
巴贝特:你听到了吗,戈特利布?
艾森林:但不是非要不可!——那种白色的桌布,您知道,锦缎的,上面摆着银器。
比德曼:安娜!
艾森林:锦缎上面有花纹,但是是白色的,您知道,像冰花一样!——但不是非要不可,比德曼先生,不是非要不可。我们在监狱里也没有桌布。
比德曼:安娜!
巴贝特:在监狱——?
比德曼:她在哪儿呢?
巴贝特:您在监狱待过?
(安娜进来;她穿着一件鲜红的套头衫。)
比德曼:安娜,立刻拿块桌布来!
安娜:好的。——
艾森林:如果您有类似洗手碗的东西——
安娜:好的。——
艾森林:您也许觉得这很幼稚,夫人,但来自底层的人就是这样。比如赛普,他在烧炭工家长大,从没见过刀架,您看,这正是他被毁掉的一生中的梦想:——这样一张摆满银器和水晶的桌子!
巴贝特:戈特利布,我们都有这些啊。
艾森林:但不是非要不可。
安娜:请。
艾森林:如果您已经有餐巾了,小姐:拿来!
安娜:比德曼先生说过——
比德曼:拿来!
安娜:请。
(安娜把所有东西又拿来了。)
艾森林:希望您不介意,夫人。刚从监狱出来,您知道,几个月没有文化生活——
(他拿起桌布给施密茨看。)
艾森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转向巴贝特。)
艾森林:他从没见过!
(再次转向施密茨。)
艾森林:这是锦缎。
施密茨:然后呢?我该拿它怎么办?
(艾森林把桌布系在他脖子上。)
艾森林:这样。——
(比德曼试图觉得这很有趣,笑了。)
巴贝特:我们的刀架呢,安娜,我们的刀架?
安娜:比德曼先生——
比德曼:拿来!
安娜:您说过:拿走。
比德曼:拿来!我说。它们在哪儿呢,天哪?
安娜:在您左边裤兜里。
(比德曼伸手进口袋找到了它们。)
艾森林:别激动。
安娜:我又没办法!
艾森林:别激动,小姐——
(安娜突然哭起来,转身跑掉了。)
艾森林:是焚风。
(停顿)
比德曼:喝吧,我的朋友们,喝吧!
(他们喝酒,沉默着。)
艾森林:鹅肉我以前天天吃,您知道,当侍者的时候。当你端着盘子在长长的走廊里飞奔时。但是那时候,夫人,我们这种人把手指在哪儿擦?就是这个问题。除了在自己的头发上还能在哪儿?——而其他人却有水晶洗手碗!这就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他把手指浸入洗手碗。)
艾森林:您知道什么是创伤吗?
比德曼:不知道。
艾森林:他们在监狱里都跟我解释过了……
(他擦干手指。)
巴贝特:那您为什么,艾森林先生,会进监狱呢?
比德曼:巴贝特!
艾森林:我为什么进监狱?
比德曼:人不该问这个!
艾森林:我自己也在问……我曾是个侍者,如前所述,一个小小的领班侍者,突然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大纵火犯。
比德曼:嗯。
艾森林:在我家逮捕了我。
比德曼:嗯。
艾森林:我太惊讶了,以至于就跟着去了。
比德曼:嗯。
艾森林:我运气好,夫人,我遇到了七个非常可爱的警察。当我说我得去上班没时间时,他们说:您的店已经烧毁了。
比德曼:烧毁了?
艾森林:似乎是一夜之间,是的。
巴贝特:烧毁了?
艾森林:好!我说:那我有时间了。我们的店只剩下一片冒烟的废墟了,我路过时看到的,您知道,透过囚车那个小小的铁栅窗。
(他内行地品着酒。)
比德曼:然后呢?
(艾森林看着标签。)
艾森林:我们也有过这个:四九年的!酒窖出品……然后呢?这得让赛普跟您说。当我坐在前厅里玩着手铐时,不折不扣,谁被带进来了?——就是他!
(施密茨容光焕发。)
艾森林:干杯,赛普!
施密茨:干杯,威利!
(他们喝酒。)
比德曼:然后呢?
施密茨:你是纵火犯吗?他们问他,还递上香烟。对不起!他说:可惜我没有火柴,局长先生,尽管您认为我是个纵火犯——
(他们轰然大笑,拍着大腿。)
比德曼:嗯。——
(安娜进来了,她又戴上了女仆帽,系上了围裙,她递上一张名片,比德曼看着。)
安娜:他说很紧急。
比德曼:可我有客人——
(施密茨和艾森林再次碰杯。)
施密茨:干杯,威利!
艾森林:干杯,赛普!
(他们喝酒,比德曼看着名片。)
巴贝特:是谁啊,戈特利布?
比德曼:是那位哲学博士……
(安娜在柜子旁忙碌。)
艾森林:那边的那个是什么,小姐,那个银色的?
安娜:枝形烛台?
艾森林:您为什么要藏起来?
比德曼:拿来!
安娜:比德曼先生自己说——
比德曼:拿来!我说。
(安娜把枝形烛台放在桌上。)
艾森林:赛普,你怎么看?他们有枝形烛台还藏起来!你还想要什么?银的,上面还有蜡烛……你有火柴吗?
(他伸手进口袋。)
施密茨:我?没有。
(他伸手进口袋。)
艾森林:可惜我们都没有火柴,比德曼先生,真的。
比德曼:我有。
艾森林:给我!
比德曼:我来点就行了。您别管了。我来点。
(他点燃蜡烛。)
巴贝特:那位先生想干什么?
安娜:我不明白他的话,夫人,他说他不能再沉默了,在楼梯间等着。
巴贝特:私下谈?他说。
安娜:是的,然后他总是想揭露什么。
巴贝特:什么?
安娜:我不明白,夫人,就算他跟我说一百遍;他说:他想划清界限……
(许多蜡烛亮了起来。)
艾森林:立刻就有完全不同的感觉了,您不觉得吗,夫人?烛光。
巴贝特:哦,是的。
艾森林:我喜欢情调。
比德曼:您看,艾森林先生,这让我很高兴……
(所有蜡烛都点燃了。)
艾森林:施密茨,别吧唧嘴!
(巴贝特把艾森林拉到一边。)
巴贝特:别管他了!
艾森林:他没规矩,夫人,请原谅;我感到非常抱歉。他哪儿学来的!从烧炭工棚到孤儿院——
巴贝特:我知道!
艾森林:从孤儿院到马戏团——
巴贝特:我知道!
艾森林:从马戏团到剧院。
巴贝特:这个我不知道,不——
艾森林:命运啊,夫人,命运!
(巴贝特转向施密茨。)
巴贝特:您也在剧院待过?
(施密茨啃着鹅腿骨点头。)
巴贝特:在哪儿?
施密茨:后台。
艾森林:其实他很有天赋——赛普演鬼魂,您经历过吗?
施密茨:但是别现在!
艾森林:为什么不?
施密茨:我只在剧院待了一周,夫人,然后它就烧毁了——
巴贝特:烧毁了?
艾森林:别装了!
比德曼:烧毁了?
艾森林:别装了!
(他解下施密茨当作餐巾的桌布,把它盖在施密茨头上。)
艾森林:开始!
(施密茨,盖着白桌布,站起来。)
艾森林:请看。他看起来不像个鬼魂吗?
安娜:但是我害怕。
艾森林:小姑娘!
(他把安娜搂在怀里,她用手捂着脸。)
施密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艾森林:这是剧院行话,夫人,这是他在排练时一周内学到的,在它烧毁之前,令人惊讶。
巴贝特:别老是说烧毁的事!
施密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艾森林:准备好了。——
(所有人都坐着,艾森林把安娜搂在胸前。)
施密茨:人人!人人!
巴贝特:戈特利布——?
比德曼:安静!
巴贝特:我们在萨尔茨堡看过这个。
施密茨:比德曼!比德曼!
艾森林:我觉得他演得棒极了。
施密茨:比德曼!比德曼!
艾森林:您得问,你是谁?
比德曼:我?
艾森林:否则他说不出台词。
施密茨:人人!比德曼!
比德曼:那么:——我是谁?
巴贝特:不!你得问他是谁。
比德曼:啊,这样。
施密茨:你们听不见我吗?
艾森林:不,赛普,从头再来!
(他们换了个姿势。)
施密茨:人人!比德曼!
巴贝特:你是——比如说——死神?
比德曼:胡说!
巴贝特:那他还能是什么?
比德曼:你得问:你是谁?他也可以是哈姆雷特的鬼魂。或者是石客,你知道。或者是那个谁,他叫什么来着:麦克白的同伙……
施密茨:谁在叫我?
艾森林:继续。
施密茨:比德曼·戈特利布!
巴贝特:你问他吧,他在跟你说话。
施密茨:你们听不见我吗?
比德曼:你到底是谁?
施密茨:我是——克内希特林的鬼魂。
(巴贝特跳起来尖叫。)
艾森林:停。
(他从施密茨身上扯下白桌布。)
艾森林:你是个白痴!你不能这么干。克内希特林!这不行。克内希特林今天刚下葬。
施密茨:正是。
(巴贝特用手捂着脸。)
艾森林:夫人,不是他!
(他对着施密茨摇头。)
艾森林:你怎么能这么没品味?
施密茨:我想不出别的了……
艾森林:克内希特林!偏偏是他。比德曼先生一位年老忠诚的员工,想想看:今天下葬——他还完整得很,像桌布一样苍白,像锦缎一样白而发亮,僵硬冰冷,但可以立起来……
(他抓住巴贝特的肩膀。)
艾森林:凭良心说,夫人,不是他。
(施密茨擦着汗。)
施密茨:对不起。
比德曼:我们坐下吧。
安娜:现在都结束了吗?
(大家坐下,尴尬地停顿。)
比德曼:来支小雪茄怎么样,先生们?
(他递上一盒雪茄。)
艾森林:白痴!你看,比德曼先生都在发抖……谢谢,比德曼先生,谢谢!……如果你觉得这好笑的话。你明明知道:克内希特林把自己塞进了煤气灶底下,在我们戈特利布为这个克内希特林尽力之后。十四年来他一直给这个克内希特林工作,这就是报答——
比德曼:别再提了。
艾森林:这就是你对鹅的报答!
(他们准备抽雪茄。)
施密茨:我唱首歌吧?
艾森林:什么?
施密茨:“狐狸,你偷了鹅——”
(他放声歌唱。)
施密茨:“狐狸,你偷了鹅,快还回来——”
艾森林:别唱了。
施密茨:“快还回来,
不然猎人会来抓你——”
艾森林:他喝醉了。
施密茨:“用那该死的枪。”
艾森林:别听,夫人。
施密茨:“快还回来,
不然猎人会来抓你
用那该死的枪!”
比德曼:该死的枪不错。
所有男人:“狐狸,你偷了鹅——”
(他们多声部合唱,时而响亮,时而轻柔,各种形式的轮唱,欢笑和喧闹的称兄道弟,有一次停顿,但接着是比德曼再次起头,带头起哄,直到整个场面筋疲力尽。)
比德曼:那么:——干杯!
(他们举杯,远处传来警报声。)
比德曼:那是什么?
艾森林:警报声。
比德曼:不开玩笑了!——
巴贝特:纵火犯,纵火犯!
比德曼:别喊。
(巴贝特猛地打开窗户,警报声越来越近,尖啸着,刺耳穿心,然后呼啸而过。)
比德曼:至少不是在我们这儿。
巴贝特:那会在哪儿呢?
艾森林:焚风来的地方。
比德曼:至少不是在我们这儿……
艾森林:我们通常都这么干。我们把消防队引到一个便宜的郊区,然后,当真格的开始时,他们的归路就被堵住了。
比德曼:不,先生们,不开玩笑了——
施密茨:但我们就是这么干的,不开玩笑了。
比德曼:别再说这些胡话了!我请求你们。凡事都要有度,你们看,我太太脸都白了。
巴贝特:那你呢?!
比德曼:总之:警报声就是警报声,这个我笑不出来,先生们,总得有个限度,某个地方着火了,否则我们的消防队不会出动。
(艾森林看了看他的表。)
艾森林:我们得走了。
比德曼:现在?
艾森林:很遗憾。
施密茨:“不然猎人会来抓你……”
(又听到警报声。)
比德曼:做杯咖啡,巴贝特!
(巴贝特出去。)
比德曼:还有你,安娜,你站在那儿瞪着干嘛?
(安娜出去。)
比德曼:私下说,先生们:够了就是够了:我太太心脏不好。我们别再拿纵火开玩笑了。
施密茨:我们没开玩笑啊,比德曼先生。
艾森林:我们是纵火犯。
比德曼:先生们,现在完全认真地说——
施密茨:完全认真地。
艾森林:完全认真地。
施密茨:您为什么不相信我们?
艾森林:您的房子,比德曼先生,位置非常好,您得承认:煤气罐周围有五个这样的火源,可惜煤气罐有人看守,再加上真正的焚风——
比德曼:这不是真的。
施密茨:比德曼先生!如果您已经把我们当成纵火犯了,为什么不公开谈论呢?
(比德曼像条挨了打的狗一样看着。)
比德曼:我没把你们当纵火犯,先生们,这不是真的,你们冤枉我了,我没把你们当成——纵火犯……
艾森林:扪心自问!
比德曼:不!不,不!不!
施密茨:那您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比德曼:当成我的——朋友……
(他们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站在那里。)
比德曼:你们现在去哪儿?
艾森林:是时候了。
比德曼:我向你们发誓,先生们,对上帝发誓!
艾森林:对上帝?
比德曼:是的!
(他慢慢举起发誓的手指。)
施密茨:他不信上帝,威利,跟您一样,比德曼先生——您发誓也没用。
(他们继续走向门口。)
比德曼:我该怎么做,你们才相信我?
(他挡住他们的出口。)
艾森林:给我们火柴。
比德曼:什么——我该?
艾森林:我们没有了。
比德曼:我该——
艾森林:是的,如果您不把我们当成纵火犯的话。
比德曼:火柴?
施密茨:作为信任的标志,他是这个意思。
(比德曼伸手进口袋。)
艾森林:他犹豫了。你瞧?他犹豫了。
比德曼:安静!——但是别在我太太面前……
(巴贝特回来了。)
巴贝特:咖啡马上就来。
(停顿)
巴贝特:你们要走了?
比德曼:是的,我的朋友们——虽然很可惜,但是——最重要的是你们感觉到了——我不想多说,我的朋友们,但是我们为什么不互相称“你”呢?
巴贝特:嗯。
比德曼:我提议,我们喝一杯,结为兄弟!
(他拿起一瓶酒和开瓶器。)
艾森林:告诉您亲爱的丈夫,别再为此开一瓶酒了,不值得了。
(比德曼打开瓶塞。)
比德曼: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的朋友们,什么都愿意,如果你们有什么愿望——任何愿望……(他匆忙斟满酒杯,递上酒杯。)
比德曼:我的朋友们,我们碰杯!
(他们碰杯。)
比德曼:戈特利布。——
(他亲吻施密茨的脸颊。)
施密茨:赛普。——
比德曼:戈特利布。
(他亲吻艾森林的脸颊。)
艾森林:威利。——(他们站着喝酒。)
艾森林:尽管如此,戈特利布,我们现在必须走了。
施密茨:很遗憾。
艾森林:夫人——
(听到警报声。)
巴贝特:这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听到警钟声。)
艾森林:还有一件事,戈特利布:——
比德曼:什么事?
艾森林:你知道的。
比德曼:如果你们有什么愿望——
艾森林:火柴。
(安娜端着咖啡进来了。)
巴贝特:安娜,怎么了?
安娜:咖啡。
巴贝特:您看起来很慌张?
安娜:那边——天空,比德曼太太,从厨房看——天空在燃烧……
(施密茨和艾森林鞠躬离开时,天色已经很红了。比德曼脸色苍白,僵硬地站着。)
比德曼:幸好不是在我们这儿……幸好不是在我们这儿……幸好——
(知识分子进场。)
比德曼:您想干什么?
哲学博士:我不能再沉默了。
(他从胸袋里拿出一份文件宣读。)
哲学博士:“签署人本人对目前正在发生的事件深感震惊,这些事件在我们看来也只能被视为犯罪行为,特此向公众发表以下声明:——”
(许多警报器尖叫,他宣读一份详细的文本,但一个字也听不清,只听到狗吠声、警钟声、尖叫声、远处的警报声、附近火焰的噼啪声;然后他走到比德曼面前,把文件递给他。)
哲学博士:我划清界限——
比德曼:然后呢?
哲学博士:我已经说了我该说的话。
(他摘下眼镜,折叠起来。)
哲学博士:您看,比德曼先生,我曾是个世界改良者,一个严肃而诚实的,我知道他们在阁楼上做的一切,一切,只有一件事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纯粹是为了乐趣!
比德曼:博士先生——
(知识分子离开。)
比德曼:您,博士先生,我拿这个怎么办?
(知识分子跨过台口,坐到观众席里。)
巴贝特:戈特利布——
比德曼:他走了。
巴贝特:你给了他们什么?我看见了——火柴?
比德曼:为什么不。
巴贝特:火柴?
比德曼:如果他们真是纵火犯,你以为他们会没有火柴?……小巴贝特,小巴贝特!
(落地钟敲响,寂静,灯光变红,舞台变暗时听到:警钟声、狗吠声、警报声、倒塌的木材的噼啪声、汽车喇叭声、火焰的噼啪声、尖叫声,直到歌队走到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