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队

歌队:太阳的光芒,
哦,神圣之眼的睫毛,
再次亮起
白昼
照耀着城市温馨的屋顶。
歌队长:今日如昨日。
歌队:保佑我们!
歌队长:沉睡的城市安然无恙。
歌队:保佑我们!
歌队长:仍然安然无恙……
歌队:保佑我们!
(听到交通噪音。汽车喇叭声,电车声。)
歌队长:人若能思考所见,
便能明智并掌控许多危险。
人若有心,
便能及时察觉
灾难的征兆。
歌队:但若他无心呢?
歌队长:那人,为了知晓威胁,
每日早餐时读报
为远方的事件愤慨,
每日被灌输解读,
省却他自己的思考,
每日得知昨日之事,
却难以看清正在发生的事
就在他自己的屋檐下:——
歌队:未公开之事!
歌队长:显而易见之事。
歌队:荒谬绝伦之事!
歌队长:真真切切之事。
歌队:他本不愿看清,否则——
(歌队长用手势打断。)
歌队长:他来了。
(歌队转向。)
歌队:沉睡的城市安然无恙,
今日如昨日,
为了忘记威胁,
市民冲入
刮得干干净净
他的生意中……
(比德曼穿着外套戴着帽子,腋下夹着皮包上场。)
比德曼:出租车!……出租车?……出租车!
(歌队挡住了他的路。)
比德曼:怎么了?
歌队:哎呀!
比德曼:您有什么事?
歌队:哎呀!
比德曼:您说过了。
歌队:三声哎呀!
比德曼:为什么?
歌队长:过于可疑之事,在我们看来,
火灾隐患已显露
在我们的眼前,也如在你的眼前。
我该如何解读?
阁楼里满是燃料桶——
(比德曼喊道。)
比德曼:这关你们什么事!
(沉默)
比德曼:让我过去。——我得去找我的律师。——
比德曼:你们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是无辜的……
(比德曼似乎很害怕。)
比德曼:这是审讯吗?
(比德曼表现出主人的自信。)
比德曼:让我过去,是的。
(歌队一动不动。)
歌队:歌队从来不宜
审判行事的市民。
歌队长:因为那旁观者,歌队,
更容易理解威胁。
歌队:我们只是提问,礼貌地
即使在令我们恐惧的危险中,
只是警告,啊,怀着被抓捕的冷汗
众所周知,歌队如此走近,
无力地警惕着,作为同胞,
直到为时已晚,无法扑救,
如同消防队。
(比德曼看了一眼腕表。)
比德曼:我赶时间。
歌队:哎呀!
比德曼: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歌队长:你容忍那些燃料桶,
比德曼·戈特利布,你是如何解读的?
比德曼:解读?
歌队长:你也知道世界多么易燃,比德曼·戈特利布,你是怎么想的?
比德曼:想?
(他打量着歌队。)
比德曼:先生们,我是自由公民。我想什么都可以。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我有权,先生们,什么都不想——且不说,先生们:在我屋檐下发生的事——我得说,归根结底我是房主!
歌队:神圣之物于我们当为神圣,
财产,
无论从中产生什么,
那终将无法扑灭的,
那将把我们所有人烧焦烧黑的:
神圣之物于我们当为神圣!
比德曼:那么。——
(沉默)
比德曼: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沉默)
比德曼:人不该总往最坏处想。那会怎么样!我想要我的安宁与和平,仅此而已,至于那两位先生——且不说我现在还有别的烦恼……
(巴贝特穿着外套戴着帽子上场。)
比德曼:你来这儿干什么?
巴贝特:我打扰了吗?
比德曼:我和歌队正在开会。(巴贝特向歌队点头,然后对比德曼耳语。)
比德曼:当然带蝴蝶结!花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是个花圈。
(巴贝特向歌队点头。)
巴贝特:请原谅,先生们。(巴贝特离开。)
比德曼:……长话短说,先生们,我受够了,你们老提纵火犯!我再也不去那个熟客酒吧了,我真是受够了。现在除了这个就没别的话可说了吗?归根结底我只活一次。如果我们把除了自己以外的每个人都当成纵火犯,情况怎么可能好转?一点信任,天哪,总得有吧,一点善意。我觉得。不要老是只看到坏处。天哪!不是每个人都是纵火犯。我觉得!一点信任,一点……
(停顿)
比德曼:我不能一直害怕!
(停顿)
比德曼:昨晚,你们以为我合过一次眼吗?我可不傻。汽油就是汽油!我做了最沉重的思考——我爬上桌子去听,后来甚至爬上柜子,把耳朵贴在天花板上。是的!他们在打鼾。打鼾!我至少爬了四次柜子。非常平静地打鼾!……尽管如此:——有一次我已经站在外面的楼梯间了,信不信由你,穿着睡衣——气得。我当时就准备把那两个流氓叫醒扔到街上去——连同他们的桶一起!——亲手,毫不留情,在半夜里!
歌队:亲手?
比德曼:是的。
歌队:毫不留情?
比德曼:是的。
歌队:在半夜里?
比德曼:我当时就准备这么做,是的——要不是我太太来了,她怕我着凉——就准备那么做了!
(他出于窘迫拿出一支雪茄。)
歌队长:我又该如何解读?
他彻夜未眠。
他们滥用市民的善良,
在他看来可能吗?
疑虑袭扰他。为何?
(比德曼点燃他的雪茄。)
歌队:市民确实不易!
那人在生意场上强硬,
但私下里是老好人,
乐意行善。
歌队长:只要合他心意。
歌队:希望善意能带来
善果,
那人就错得危险。
比德曼: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歌队:因为在我们看来,有汽油味。
(比德曼嗅了嗅。)
比德曼:那么,先生们,我什么也没闻到……
歌队:哎呀!
比德曼:一点都没有。
歌队:哎呀!
歌队长:他已如此习惯恶臭。
歌队:哎呀!
比德曼:别老是带着这种失败主义,先生们,别老是说:哎呀!
(听到汽车喇叭声。)
比德曼:出租车!——出租车!
(听到汽车停下的声音。)
比德曼:请原谅。
(比德曼匆忙离开。)
歌队:市民——去哪儿!?
(听到汽车开走的声音。)
歌队长:他想干什么,这不幸的人,现在?
恐惧又大胆,在我看来,而且脸色苍白
他跑掉了,
恐惧又果断:为了什么?
(听到汽车喇叭声。)
歌队:他已如此习惯恶臭!
(远处传来喇叭声。)
歌队:哎呀!
歌队长:哎呀!
(歌队退下,除了歌队长,他拿出烟斗。)
歌队长:那害怕改变
甚于灾难的人,
他能做什么
来对抗灾难?
(他跟着歌队退下。)

第四场

阁楼

艾森林独自一人在工作,他从一个绕线轴上解开绳子,同时吹着口哨:《莉莉·玛莲》。他停下口哨,舔湿食指,伸出天窗外测试风向。

起居室

比德曼进来,巴贝特跟着,他脱下外套,扔下皮包,嘴里叼着雪茄。

比德曼:照我说的做。
巴贝特:一只鹅?
比德曼:一只鹅。
(他解下领带,嘴里叼着雪茄。)
巴贝特:你为什么解领带,戈特利布?
(他把领带递给她。)
比德曼:如果我告发他们,那两个家伙,那我知道,我就把他们变成了我的敌人。你有什么好处!一根火柴就够了,我们的房子就着火了。你有什么好处?如果我上去邀请他们——只要他们接受我的邀请……
巴贝特:然后呢?
比德曼: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他脱下外套,递给妻子,然后离开。)
巴贝特:安娜,让你知道:你今晚不能出去了。我们有客人。你摆四个人的餐具。

阁楼

艾森林唱着《莉莉·玛莲》,然后门上传来敲门声。

艾森林:请进!
(他继续吹口哨,但没人进来。)
艾森林:请进!
(比德曼进来,穿着衬衫袖子,手里拿着雪茄。)
艾森林:早上好,比德曼先生!
比德曼:您允许吗?
艾森林:您睡得怎么样?
比德曼:谢谢,糟透了。
艾森林:我也一样。是焚风……
(他继续处理绳子和绕线轴。)
比德曼:我不想打扰。
艾森林:请便,比德曼先生,您在自己家里。
比德曼:我不想强加于人……
(听到鸽子的咕咕声。)
比德曼:我们的朋友在哪儿呢?
艾森林:赛普?在干活呢,那个懒狗。没吃早饭就不想走!我派他去找刨花了。
比德曼:刨花——?
艾森林:刨花能把火星传得最远。
(比德曼像听到一个蹩脚笑话似的礼貌地笑了笑。)
比德曼:我想说的是,艾森林先生——
艾森林:您又想把我们赶出去?
比德曼:半夜里(我的安眠药都吃完了)我突然想到:你们在上面,先生们,根本没有厕所——
艾森林:我们有屋顶排水沟。
比德曼:随您便,先生们,随您便。我只是这么想了一下。整晚都在想。也许你们想洗漱或者淋浴。尽管用我的浴室!我告诉安娜了,让她放好毛巾。
(艾森林摇头。)
比德曼:您为什么摇头?
艾森林:他现在又把它放哪儿了?
比德曼:什么?
艾森林:您在哪儿看到雷管了吗?
(他在各处寻找。)
艾森林:别担心,比德曼先生,关于浴室。说真的。在监狱里,您知道,也没有浴室。
比德曼:监狱?
艾森林:难道赛普没告诉您我刚从监狱出来吗?
比德曼:没有。
艾森林:一个字都没提?
比德曼:没有。
艾森林:他老是只说他自己的事。就有这种人!归根结底我们有什么办法呢,他有过那么悲惨的童年。您有过悲惨的童年吗,比德曼先生?我没有!——我本可以上大学的,爸爸想让我当律师。
(他站在天窗边和鸽子说话。)
艾森林:咕噜!咕噜!咕噜!
(比德曼再次点燃他的雪茄。)
比德曼:艾森林先生,我整晚没睡,坦白说:——这些桶里真的有汽油吗?
艾森林:您不信任我们?
比德曼:我只是问问。
艾森林:您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比德曼先生,坦白说:到底当什么人了?
比德曼:您可别以为,我的朋友,我没有幽默感,但你们开玩笑的方式,我得说。——
艾森林:我们在学这个。
比德曼:什么?
艾森林:玩笑是第三好的伪装。第二好:多愁善感。就像我们赛普说的那些:在森林里烧炭工家的童年,孤儿院,马戏团等等。但是最好最可靠的伪装(我觉得)始终还是赤裸裸的真相。奇怪的是。没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