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的节目要以一个重要声明开始,”她说。“我将离开《六点钟晚餐》,即刻生效。”

观众席传来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什么?”人们互相问道。“她说什么?”

“这将是我的最后一期节目,”她确认道。

在里弗赛德的一栋牧场式住宅里,一个女人把一盒鸡蛋掉在了地上。“你不是认真的吧!”第三排有人喊道。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伊丽莎白说。

一阵不安的情绪弥漫了整个演播室。

伊丽莎白吃了一惊,转头看向沃尔特。他回以一个鼓励的点头。这是他在崩溃之前所能做的全部了。

昨晚她不请自来地开车去了他家。他差点没开门;他当时正在招待客人。但当他透过猫眼看到她站在那里,玛德睡在路边的车里,六点半像个逃跑司机一样挤在方向盘后面时,他担心地猛地打开了门。

“伊丽莎白,”他心跳加速地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是伊丽莎白?”他身后传来一个担忧的声音。“我的天,怎么了?是玛德吗?她受伤了吗?”

“哈丽特?”伊丽莎白惊讶地退后一步说。

他们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就像戏剧里没人记得下一句台词一样。最后沃尔特勉强说道:“我们想暂时保密一段时间,”哈丽特脱口而出:“等我的离婚手续办好,”沃尔特伸手去握她的手,伊丽莎白惊讶地叫出声来,惊动了六点半,它不小心用力按了几下喇叭——反复地——结果吵醒了玛德琳,然后是阿曼达,接着是附近所有犯了早睡错误的邻居。

伊丽莎白仍然呆立在门口。“我完全不知道,”她不停地说。“我怎么会完全不知道呢?我瞎了吗?”

哈丽特和沃尔特对视了一眼,好像在确认,嗯,是的。

“我们很快会告诉你整个故事的,”沃尔特说。“但你为什么来这里?现在都九点了。”伊丽莎白不请自来,这是她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怎么了?”

“一切都很好,”伊丽莎白说。“只是我现在对我来这里的理由感到很糟糕。你的消息这么积极,而我的却是——”

“什么?什么?”

“实际上,”她好像当场修改了回答似的说。“我的消息也很积极。”

沃尔特不耐烦地挥着手,好像要催促她。

“我……我决定离开节目了。”

“什么?”沃尔特倒吸一口气。

“明天,”她补充道。

“不!”哈丽特说。

“我辞职了,”她重复道。

是她声音里的那种语气,那种表明尽管她的决定是仓促做出的,但她绝不会反悔的语气。谈判是徒劳的;没有必要提起诸如合同、未实现的财富,或者如果她不在了那个空缺该由什么来填补之类的琐事。她的决定是最终的,正因为如此,沃尔特开始哭了。

哈丽特也认出了那种语气,并以那种母亲在孩子宣布决定将一生奉献给薪水微薄的事业时假装的骄傲方式,也开始哭了。她用双臂把沃尔特和伊丽莎白紧紧搂在一起。

“我非常享受担任《六点钟晚餐》主持人的时光,”伊丽莎白继续说道,目光坚定地看着镜头,“但我决定重返科学研究领域。我想借此机会感谢大家,不仅感谢你们的收看,”她提高音量,盖过嘈杂声说道,“也感谢你们的友谊。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们一起完成了很多事情。几百顿饭,如果你能相信的话。但女士们,我们做的不仅仅是晚餐。我们还创造了历史。”

她后退一步,惊讶地看到观众起立,用雷鸣般的掌声表示赞同。

“在我离开之前,”她喊道,“我想你们会感兴趣听到——”她举起双手示意观众安静。“有人记得乔治·菲利斯夫人吗——那个有胆量告诉我们她想成为心脏外科医生的女人?”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我有一个最新消息。看来菲利斯夫人不仅以创纪录的时间完成了她的医学预科学习,而且还被医学院录取了。恭喜乔治夫人——不,抱歉——玛乔丽·菲利斯。我们从未怀疑过你一秒钟。”

听到这个消息,观众立刻恢复了活力,而伊丽莎白,尽管她通常表情严肃,却想象着菲利斯医生穿上手术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我敢打赌玛乔丽也会同意,”伊丽莎白再次提高声音说,“困难的部分不是重返学校,而是有勇气这样做。”她大步走到画架前,手里拿着马克笔。化学就是变化,她写道。

“每当你开始怀疑自己,”她转回身对着观众说,“每当你感到害怕,记住。勇气是改变的根源——而改变是我们化学结构上注定要做的。所以当你明天醒来时,做出这个承诺。不再束缚自己。不再听从他人对你能或不能实现什么的看法。不再允许任何人把你归入性别、种族、经济地位和宗教这些无用的类别中。不要让你们的才能沉睡,女士们。设计你们自己的未来。今天回家后,问问自己你会改变什么。然后开始行动。”

全国各地的女性从沙发上跳起来,敲打着厨房桌子,她们的呼喊声中既有对她话语的兴奋,也有对她离去的悲伤。

“在我离开之前,”她盖过喧嚣喊道,“我想感谢一位非常特别的朋友。她的名字是哈丽特·斯隆。”

在伊丽莎白的客厅里,哈丽特的下巴掉了下来。

“哈丽特,”玛德轻声说。“你出名了!”

“如你们所知,”伊丽莎白继续说道,再次用手示意观众安静,“我总是以告诉你们的孩子摆好餐桌来结束我的节目,这样你们就可以有片刻属于自己。‘片刻属于自己’——这是哈丽特·斯隆在我遇见她的第一天给我的建议,也正是这个建议导致了我离开《六点钟晚餐》的决定。是哈丽特告诉我利用那一刻重新连接我自己的需求,认清我真正的方向,重新投入。多亏了哈丽特,我终于做到了。”

“我的天哪,”哈丽特说着,脸色发白。

“天哪,派因会杀了你的,”玛德说。

“谢谢你,哈丽特,”伊丽莎白说。“谢谢你们所有人,”她对着观众点头说。“所以最后一次,我想请你们的孩子摆好餐桌。然后我要请你们每个人花点时间重新投入。挑战自己,女士们。运用化学定律,改变现状。”

观众再次起立,掌声再次雷动。但当伊丽莎白转身离开时,很明显观众不打算离开——至少在没有最后指示的情况下。她不确定该如何进行,便看向沃尔特。他用手示意好像有个主意,然后在一张提示卡上潦草地写了些什么,举起来让她看。她点了点头,然后转回镜头。

“你们的化学入门课到此结束,”她宣布道。“下课。”

第四十二章

人事部

1962年1月

所有人的假设——所有人指的是哈丽特、沃尔特、韦克利、梅森和伊丽莎白自己——都是她会被工作机会淹没。大学、研究实验室,甚至可能是国家卫生研究院。尽管《生活》杂志嘲弄了她的生活,但她曾是一个显赫的人物,一个电视名人。

但这并没有发生。事实上,什么也没发生。她不仅没有接到一个电话,而且她投给研究机构的简历也完全被忽略了。尽管她在日间节目中很受欢迎,科学界仍然对她的学术资历持有重大怀疑。迈耶斯博士、多纳蒂博士——非常重要的化学家——在《生活》杂志上被引述说她并非真正的科学家。这就足够了。

因此,她体会到了名声的另一个真理:它是短暂的。唯一让人感兴趣的伊丽莎白·佐特是那个穿着围裙的伊丽莎白·佐特。

“你总可以回到节目中去,”哈丽特在伊丽莎白抱着满满一抱图书馆的书和六点半一起进门时说。“你知道沃尔特今天就会让你回去,只要你同意。”

“我知道,”她说着,放下书,“但我不能。至少重播收视率还不错。咖啡?”她问,点燃了本生灯。

“我没时间。我要去见我的律师。但是给你,”哈丽特说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小纸条。“梅森医生想谈谈女子队新队服的事,还有——你准备好了吗?——哈斯廷斯打来电话了。我差点挂了。你能想象吗?哈斯廷斯。他们真有胆量打电话到这里来。”

“是谁?”伊丽莎白问道,试图掩饰声音中的担忧。在过去的两年半里,她一直等着哈斯廷斯注意到加尔文的箱子不见了。

“人事部主管。不过别担心。我让她滚蛋了。”

“她?”

哈丽特翻看着留言条。“找到了。一位弗拉斯克小姐。”

“弗拉斯克不在哈斯廷斯,”伊丽莎白松了口气说。“她几年前就被解雇了。她给韦克利打布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