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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半瓣新鲜大蒜擦过牛排后，”几分钟后伊丽莎白说，“在肉的两面撒上氯化钠和胡椒碱。然后，当你注意到黄油开始起泡时”——她指着一个滚烫的铸铁煎锅——“把牛排平放入锅中。一定要等到黄油起泡。泡沫表明黄油中的水分已经蒸发掉了。这很关键。因为现在牛排可以在脂质中烹饪，而不是吸收水分子。”
牛排滋滋作响时，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趁着牛排在煎，我想和大家分享一封我收到的来自长滩的纳内特·哈里森的来信。纳内特写道，‘亲爱的佐特夫人，我是个素食主义者。不是因为宗教原因——只是我觉得吃活物不太好。我丈夫说身体需要肉，说我傻，但我就是讨厌想到有动物为了我而牺牲生命。耶稣就是那样做的，看看他后来怎么样了。您真诚的，纳内特·哈里森夫人，加利福尼亚州长滩。’
“纳内特，你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观点，”伊丽莎白说。“我们吃什么会对其他生物产生影响。然而，植物也是生物，但我们很少考虑到，即使在我们把它们切碎、用臼齿碾磨、强行送下食道，然后在充满盐酸的胃里消化它们时，它们仍然是活着的。简而言之，我为你鼓掌，纳内特。你吃东西前会思考。但别搞错了，你仍然在主动夺取生命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这是无法避免的。至于耶稣，无可奉告。”她转过身，用叉子把牛排从锅里叉出来，滴下的肉汁呈血红色，她直视着镜头。“现在是赞助商时间。”
哈丽特和玛德琳转过身，面面相觑，眼睛睁得大大的。“有时候我问自己：这节目怎么会这么火？”哈丽特低声说。
“打扰一下，女士们。”秘书又回来了。“派因先生问能不能和你们说几句话？”她用问句的形式说，尽管这并不是一个问题。“跟我来？”她迅速把她们带离舞台，沿着一条走廊走到一间办公室，沃尔特·派因正在里面踱来踱去。墙边并排放着四台电视，都在播放《六点钟晚餐》。
“你好，玛德琳，”他说。“很高兴见到你，但也很惊讶。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玛德琳歪了歪头。“嗨，派因先生。”她指着哈丽特。“这是哈丽特。是她的主意。她伪造了假条。”
哈丽特瞪了她一眼。
“沃尔特·派因，”沃尔特说着，握住哈丽特的手。“终于见到您了。非常高兴认识您，哈丽特……斯隆，对吗？我听到的都是关于您的好话。但是，”他压低声音说，“你们俩在想什么？如果她发现你们在这儿——”
“我知道，”哈丽特说。“郑重声明，我们要求坐后排的。”
“阿曼达也想来，”玛德琳说，“但是哈丽特不想罪加一等。伪造文书是重罪，但绑架——”
“您想得真周到，斯隆夫人，”他打断道。“不过，只是想让你们俩知道，如果由我决定，你们永远受欢迎。不过，这不由我决定。你妈妈，”他转向玛德琳说，“只是想保护你。”
“免受辐射？”
他犹豫了一下。“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姑娘，玛德琳，所以当我告诉你，你妈妈是想保护你免受名气所扰时，我敢打赌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
“意思是她想保护你的隐私。保护你免受人们对公众人物所说所想的一切。一个名人。”
“我妈妈有多出名？”
“自从节目联合播出以来，”沃尔特用指尖摸着额头说，“她稍微更出名了些。因为现在像芝加哥、波士顿和丹佛这些地方的人也能看到你妈妈了。”
“把迷迭香切碎，”背景里伊丽莎白轻声说着，“用你最锋利的刀。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对植物的损害，避免过多的电解质流失。”
“为什么出名不好？”玛德琳问。
“我不会说不好，”沃尔特说。“只是它会带来一些意外，而且并非都是好的。有时候人们想要相信他们私下里认识像你妈妈这样的名人。这让他们感觉自己很重要。但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就得编造关于你妈妈的故事，而且并非所有的故事都很好听。你妈妈只是想确保没有人编造关于你的故事。”
“有人在编造我妈妈的故事？”玛德琳警惕地说。一定是灯光的原因——它们让她母亲看起来无懈可击。这正是观众需要看到的：一个既要求尊重又得到尊重的女人——即使她母亲也像其他人一样有烦恼。玛德琳猜想这有点像她假装自己不太会读书一样。你为了生存做了你该做的事。
“别担心，”沃尔特把手放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说。“如果说有谁能照顾好自己，那就是你妈妈。很少有人会想去招惹伊丽莎白·佐特。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确保他们不会试图利用你。你明白吗？这也适用于您，斯隆夫人，”他转向哈丽特说。“您和伊丽莎白相处的时间比大多数人都多；我相信您的朋友们会很乐意听您讲所有的事情。”
“我没有很多朋友，”哈丽特说。“就算有，我也知道分寸。”
“聪明的女人，”沃尔特说。“我也没有很多朋友。”
实际上，他心想，他只有一个朋友：伊丽莎白·佐特。她不仅仅是朋友，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从未告诉过她，但事实如此。是的，很多人会争辩说男人和女人不可能真正成为朋友。他们错了。他和伊丽莎白无话不谈，包括私密的事情——死亡、性、孩子。而且，他们像朋友一样互相支持，甚至像朋友一样一起欢笑。诚然，伊丽莎白不怎么爱笑。尽管如此，随着节目越来越受欢迎，她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沮丧。
“那么，”沃尔特说，“不如我们趁你妈妈发现我们之前离开这里，免得我们都被胃酸烧死。”
“但是你为什么觉得我妈妈这么受欢迎呢？”玛德琳问道，仍然希望不必和别人分享她。
“因为她想什么就说什么，”沃尔特说。“这非常罕见。但也因为她做的食物非常、非常好吃。还因为似乎每个人都想学化学。真奇怪。”
“但是为什么想什么就说什么这么罕见呢？”
“因为会有后果，”哈丽特说。
“巨大的后果。”沃尔特表示同意。
角落里的电视传来伊丽莎白的声音：“看来我们今天有时间回答一位现场观众的问题。是的——那边穿淡紫色裙子的那位女士。”
一位女士站了起来，笑容满面。“是的，你好，我叫埃德娜·弗拉蒂斯坦，来自契纳莱克？我只想说，我爱这个节目，尤其喜欢您说的要感恩食物那段话，我只是想知道您在每餐前是否会念一段最喜欢的感恩祷告，感谢我们的主和救世主赐予的丰盛！我很想听听！谢谢您！”
伊丽莎白用手遮住眼睛，好像想更清楚地看看埃德娜。“你好，埃德娜，”她说，“谢谢你的问题。答案是没有；我没有最喜欢的感恩祷告。事实上，我根本不祷告。”
站在办公室里的沃尔特和哈丽特都脸色发白。
“拜托，”沃尔特低声说。“别说出来。”
“因为我是个无神论者。”伊丽莎白实事求是地说。
“她又来了。”哈丽特说。
“换句话说，我不相信上帝。”伊丽莎白补充道，观众席一片哗然。
“等等。这很罕见吗？”玛德琳插嘴道。“不信上帝是那些罕见的事情之一吗？”
“但我确实相信那些让食物成为可能的人，”伊丽莎白继续说。“农民、采摘工、卡车司机、杂货店上货员。但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埃德娜。因为你做了滋养你家人的饭菜。因为你，新一代得以茁壮成长。因为你，其他人才得以生存。”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钟，然后直接转向镜头。“今天的时间就到这里了。希望明天你们能和我一起探索温度这个迷人的世界，以及它如何影响风味。”然后她微微向左歪了歪头，好像在考虑自己是说得太过火了还是不够。“孩子们，摆好餐桌，”她用格外坚定的语气说。“你们的妈妈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几秒钟之内，沃尔特的电话开始响了，并且一直响个不停。
第三十三章
信念
1960年，人们不会在电视上说自己不信上帝，还指望能在电视上待很久。事实证明，沃尔特的电话很快就被赞助商和观众的威胁塞满了，他们要求解雇伊丽莎白·佐特，把她关进监狱，和/或用石头砸死她。后者来自自称信奉上帝的人——就是那个宣扬宽容和饶恕的上帝。
“该死的，伊丽莎白，”沃尔特说，十分钟前他刚把哈丽特和玛德琳从侧门送走。“有些话不说就是比说了好！”他们坐在伊丽莎白的更衣室里，她那件黄格子围裙仍然紧紧系在她纤细的腰间。“你完全有权利相信你想相信的，但你不应该把你的信仰强加给别人，尤其是在全国电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