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她挺直身子说,“我不该提起这事。我已经因此被解雇过一次了。”

那天早上第三次,沃尔特畏缩了。当她说“这事”时,他不确定她指的是什么。她是因为杀了她的情人而被解雇?还是因为未婚生子?两种解释都说得通,但他更倾向于第二种。

“我杀了他,”她轻声承认,排除了他的偏好。“我坚持让他用牵引绳,结果他死了。六点半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太可怕了,”沃尔特用更低的声音说,因为即使他不明白她说的关于牵引绳或六点半时区的话,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做了一个选择,结果很糟糕。他也做过完全相同的事。他们俩糟糕的选择都导致了现在承担着父母错误选择后果的小人儿。“我真的非常抱歉。”

“我也为你感到难过,”她说,试图恢复镇定。“你的离婚。”

“哦,别,”他说,挥了挥手,尴尬于自己那次失败的爱情尝试竟能与她的相提并论。“情况不像你那样。我的事跟爱情无关。阿曼达从DNA的角度来说甚至严格意义上不是我的,”他无意中脱口而出。事实上,他三周前才刚发现。

他的前妻早就暗示过他不是阿曼达的生父,但他以为她只是为了伤害他才那么说。当然,他和阿曼达长得不像,但很多孩子都不像他们的父母。每次他把阿曼达抱在怀里,他都知道她是他的;他能感觉到那种深刻、永久的生物联系。但他前妻残酷的坚持让他寝食难安,当亲子鉴定最终可用时,他提供了血样。五天后,他知道了真相。他和阿曼达是完全的陌生人。

他盯着检测结果,本以为会感到被欺骗或崩溃,或任何他猜测自己应该有的感觉,但相反,他感到完全平静。结果根本不重要。阿曼达是他的女儿,他是她的父亲。他全心全意地爱她。生物学被高估了。

“我从未计划过要当父母,”他告诉伊丽莎白。“但我现在成了一位尽职的父亲。人生真是个谜,不是吗?那些试图计划它的人最终难免失望。”

她点了点头。她是个计划者。她很失望。

“不管怎样,”他继续说道。“我相信我们能用《六点钟晚餐》做出点成绩。但关于电视,有些事情你就是得,嗯,忍受。关于服装,我会告诉裁缝把缝线放宽松些。但作为交换,我希望你练习微笑。”

她皱起了眉头。

“杰克·拉兰做俯卧撑时都面带微笑,”沃尔特说。“他就是用这种方式让困难的事情看起来有趣。研究一下杰克的风格——他是个大师。”

提到杰克的名字,伊丽莎白紧张起来。自从加尔文去世后,她就没看过杰克·拉兰了,部分原因是她责怪他——是的,她知道这不公平——造成了加尔文的死。加尔文看完杰克的节目走进厨房的记忆,让她心中涌起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意。

“这就对了,”沃尔特说。

伊丽莎白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差点就笑了。”

“哦,”她说。“嗯,那是无意的。”

“没关系。有意的,无意的。怎样都行。我的大多数笑容都是强装的。包括在伍迪小学那些,我接下来就要去那儿了。我被默德福德夫人传唤了。”

“我也是,”伊丽莎白惊讶地说。“我明天有个会谈。你的会谈是关于阿曼达的阅读书单吗?”

“阅读?”他惊讶地说。“他们是幼儿园的孩子,伊丽莎白;他们不会阅读。不管怎样,问题不在阿曼达。是我。她怀疑我,因为我是个独自抚养女儿的父亲。”

“为什么?”

他看起来很惊讶。“你觉得为什么?”

“哦,”她恍然大悟地说。“她认为你是性变态。”

“我不会说得那么,那么……露骨,”沃尔特说,“但是的。就像戴着一个写着‘你好!我是恋童癖——而且我还照看孩子!’的徽章。”

“那我想我们俩都值得怀疑了,”伊丽莎白说。“加尔文和我几乎每天都做爱——对我们当时的年轻和活跃程度来说完全正常——但因为我们没结婚……”

“啊,”沃尔特脸色苍白地说。“嗯——”

“好像婚姻跟性行为有任何关系似的——”

“啊——”

“有时候,”她实事求是地解释道,“我会在半夜醒来,充满欲望——我肯定你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加尔文正处于快速眼动睡眠周期,所以我没有打扰他。但后来我提到了这件事,他简直气得要发疯。‘不,伊丽莎白,’他说,‘一定要叫醒我。不管是不是快速眼动睡眠周期。不要犹豫。’直到我读了更多关于睾酮的资料,我才更好地理解了男性的性冲动——”

“说到冲动,”沃尔特打断道,脸涨得通红。“我想提醒你把车停在北停车场。”

“北停车场,”她说,双手叉腰。“就是我开进去时左边那个?”

“正是。”

“不管怎样,”她继续说道。“我很抱歉默德福德暗示你不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我非常怀疑她读过《金赛性学报告》。”

“金赛——”

“因为如果她读过,她就会真正明白,你和我恰恰是性变态的反面。你和我是——”

“正常的父母?”他急忙说。

“慈爱的榜样。”

“监护人。”

“亲人,”她总结道。

正是这最后一个词巩固了他们奇特、无话不谈的友谊,这种友谊只有当一个受过委屈的人遇到一个同样受过委屈的人,并发现虽然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但这已经足够了。

“听着,”沃尔特说,惊叹于自己从未与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如此坦诚地讨论过性或生物学。“关于服装。如果裁缝不能让那些裙子更透气,暂时从你的衣柜里选一件吧。”

“你就是不考虑实验服的主意。”

“更多的是我希望你做你自己,”他说。“而不是一个科学家。”

她把几缕散发掖到耳后。“但我就是科学家,”她争辩道。“这就是我。”

“也许是吧,伊丽莎白·佐特,”他说,并不知道这句话会变得多么真实。“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25章

普通的简

回想起来,他当初或许应该让她看看布景的。

随着音乐响起——那首沃尔特花了太多钱买的、她已经开始讨厌的迷人小调——伊丽莎白大步走上舞台。他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她穿着一件灰暗的连衣裙,小纽扣一直扣到下摆,腰间紧紧系着一条醒目的白色多口袋围裙,手腕上戴着一块天美时手表,嘀嗒声响得厉害,他发誓能盖过乐队的鼓点。她头上戴着一副护目镜。左耳上方别着一支2号铅笔。一只手拿着笔记本;另一只手拿着三支试管。她看起来像酒店女服务员和拆弹专家的混合体。

他看着她等待歌曲结束,她的目光从布景的一个角落移到另一个角落,嘴唇紧抿,肩膀紧绷,流露出不满。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转向提示卡,扫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把笔记本和试管放在台面上,她走向水槽,背对着镜头,探身到假窗户前,欣赏着假的风景。

“这真令人作呕,”她直接对着麦克风说。

摄影师转头看向沃尔特,眼睛瞪得大大的。

“提醒她我们在直播,”沃尔特对他嘶嘶地说。

直播中!!!摄影师的助手匆忙在一块大板子上写下,举起来让她看。

伊丽莎白读了提醒,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好像示意这只需要再花一秒钟,继续她的自我导览,停下来欣赏厨房精心挑选的墙壁艺术品——一幅“上帝保佑这房子”的十字绣,一个跪着祈祷的沮丧耶稣,一幅业余画作,画着在海上航行的船只——然后移向拥挤的台面,看到一个塞满安全别针的针线篮、一个装满废弃纽扣的梅森罐、一团棕色毛线、一个盛着薄荷糖的有缺口的糖果碟,以及一个潦草地写着“我们日用的饮食”的面包箱时,她的眉毛因惊愕而扬起。

就在昨天,沃尔特还给了布景设计师一个A+的评价。“我特别喜欢那些小摆设,”他告诉他。“恰到好处。”但今天,在她旁边,它们看起来就像垃圾。他看着她踱步到台面的另一边,看到母鸡和公鸡造型的盐和胡椒瓶时明显脸色发白,敌意地盯着烤面包机的针织粉色罩子,对一个完全由橡皮筋做成的奇怪小球感到退缩。球的左边是一个做成胖乎乎德国女人做椒盐卷饼形状的饼干罐。她突然停下,抬头看着悬挂在头顶上方电线上的大钟,它的指针永久地固定在六点钟的位置。钟面上用闪闪发光的字体印着“六点钟晚餐”。

“沃尔特,”伊丽莎白说着,用手遮住眼睛,越过明亮的灯光向外看。“沃尔特,请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