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放松,他没受伤,”当伊丽莎白猛地打开门,看到一个模糊熟悉的男人怀里抱着血迹斑斑的六点半时,记者向她保证道。“那不是他的血。但你的狗是个英雄,女士。至少我打算这样报道。”

第二天,仍然惊魂未定的伊丽莎白打开报纸,发现六点半出现在第十一版,坐在七个月前他坐过的完全相同的位置:在加尔文的坟墓上。

“狗悼念主人并挽救男子生命,”她大声读道。“墓地狗禁令解除。”

根据文章报道,人们长期以来一直抱怨管理员和他的枪,包括几个人报告说他曾在葬礼进行中向松鼠和鸟类开枪。该男子将立即被替换,文章承诺道,墓碑也会被替换。

她凝视着六点半和加尔文那被毁坏的墓碑的特写照片,由于子弹的冲击,墓碑上的铭文大约损失了三分之一。

“哦,我的天哪,”伊丽莎白说着,看着那些残缺的碎片。

加尔文·E
1927–19
才华横溢的化学
你的时日无

她的脸色微微变了。

“你的时日无,”她读道。“无。”她脸红了,想起加尔文那个悲伤的夜晚与她分享的他童年的口头禅。每一天。新。

她抬起头看着照片,惊呆了。

第十五章

不请自来的建议

“你的生活即将改变。”

“你说什么?”

“你的生活。它即将改变。”排在伊丽莎白前面的一位银行排队女士转过身,指着伊丽莎白的肚子。她的表情严肃。

“改变?”伊丽莎白天真地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身材,仿佛第一次注意到。“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是那周第七次有人觉得有必要告知她,她的生活即将改变,她受够了。她失去了工作、研究、膀胱控制、清晰的脚趾视野、安稳的睡眠、正常的皮肤、无痛的背部,更不用说所有那些其他未怀孕的人视为理所当然的小自由了——比如能够挤进方向盘后面。她唯一增加的?体重。

“我一直想去检查一下这个,”她说着,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你觉得会是什么?希望不是肿瘤吧。”

一瞬间,那女人的眼睛因震惊而睁大,然后立刻眯了起来。“没人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小姐,”她粗声粗气地说。

“你以为你现在累了,”一小时后,当伊丽莎白在一家杂货店结账队伍里打哈欠时,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评论道,她摇着头,好像伊丽莎白已经显露出个人软弱的迹象。“等着瞧吧。”然后她开始戏剧性地描述可怕的两岁、烦人的三岁、肮脏的四岁和令人恐惧的五岁,几乎没喘口气就接着讲焦虑的青春期、长粉刺的青春期,尤其是,尤其是,哦,主啊,问题少年,总是强调男孩比女孩难带,或者女孩比男孩难带,喋喋不休,喋喋不休,直到她的杂货打包好装上车,她被迫回到她那辆仿木镶板的旅行车里,回到她自己那群忘恩负义的孩子身边。

“你怀得很高,”加油站的男人观察道。“肯定是男孩。”

“你怀得很高,”图书管理员评论道。“肯定是女孩。”

“上帝给了你一份礼物,”一位牧师说道,他注意到伊丽莎白那周晚些时候独自一人站在墓地一个奇怪的墓碑前。“荣耀归于上帝!”

“不是上帝,”伊丽莎白指着一块新墓碑说。“是加尔文。”

她等到他走开,然后弯下腰,用手指抚摸着那复杂的雕刻。

加尔文·埃文斯
1927–1955
C8H11NO2 + C10H12N2O + C43H66N12O12S2 + 肌氨酸 + 组氨酸 + 苏氨酸 + 缬氨酸

“为了弥补发生的事情,”墓地管理部门告诉她,“我们不仅会提供一块新的墓碑,还会确保这次包含完整的引文。”但伊丽莎白决定不再第二次引用马可·奥勒留,而是选择了一种能带来幸福的化学反应。其他人认不出来,但经历了她所经历的一切之后,也没人再质疑了。

“我终于要去看医生了,加尔文,”她指着自己的肚子说。“梅森医生,那个赛艇运动员,那个让我划男子八人艇的人。记得吗?”她凝视着碑文,仿佛在等待回复。

二十五分钟后,当她在一架狭窄的电梯里按下一个按钮时,她唯一的同伴是一个戴着草帽的胖男人,她做好了准备迎接更多不请自来的建议。果然,他伸出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仿佛她是自然历史博物馆的一个动手展品。“我敢打赌为两个人吃饭很有趣,”他告诫道,拍着她,“但记住:其中一个只是个婴儿!”

“把你的手拿开,”她说,“否则你会后悔的。”

“吧嗒吧嗒吧嗒!”他唱着,像敲邦戈鼓一样拍打着她的肚子。

“吧嗒吧嗒嘣,”她回敬道,用她的手提包直接砸向他的腹股沟,一个她那天早些时候从化学用品商店买来的沉重石臼加剧了撞击力。那人倒吸一口气,然后痛苦地弯下腰。门滑开了。

“祝你倒霉,”她说。她跺着脚走下走廊,遇到了一只七英尺高的鹳鸟,戴着双光眼镜和一顶棒球帽。它的喙里叼着两个包裹:一个粉色,一个蓝色。

“伊丽莎白·佐特,”她说,从鹳鸟身边走过,走向接待员。“找梅森医生。”

“你迟到了,”接待员冷冰冰地说。

“我早到了五分钟,”伊丽莎白纠正道,看了看手表。

“有文件要填,”那女人通知她,递给她一个写字板。丈夫的工作单位。丈夫的电话号码。丈夫的保险。丈夫的年龄。丈夫的银行账号。

“这里谁生孩子?”她问道。

“五号房,”接待员说。“走廊尽头,左边第二扇门。脱衣服。穿上病号服。填完文件。”

“五号房,”伊丽莎白重复道,手里拿着写字板。“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鹳鸟?”

“你说什么?”

“你的鹳鸟。为什么,在产科医生的办公室里?这几乎就像你在宣传竞争对手。”

“那是为了显得迷人,”接待员说。“五号房。”

“而且既然你的每个病人都百分之百清楚鹳鸟不会减轻她们分娩的痛苦,”她继续说道,“为什么还要延续这个神话呢?”

“梅森医生,”接待员说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近了。“这是你的四点钟病人。她迟到了。我试着让她去五号房。”

“没迟到,”伊丽莎白·佐特纠正道。“准时。”她转向医生。“梅森医生,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加尔文·埃文斯的妻子,”他惊讶地后退一步说。“或者不,抱歉,”他压低声音说,“他的遗孀。”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决定接下来该说什么。“听到你的损失我非常难过,埃文斯夫人,”他说着,用双手盖住她的手,像摇晃一个小鸡尾酒一样摇了几下。“你丈夫是个好人。一个好人,一个好赛艇手。”

“是伊丽莎白·佐特,”伊丽莎白说。“加尔文和我没结婚。”她停顿了一下,等待着接待员的啧啧声和梅森的轻视,但医生却咔哒一声把笔插进胸前的口袋,然后挽着她的胳膊肘带她走下走廊。“你和埃文斯在我八人艇里划过几次——你记得吗?大约七个月前。划得也不错。但后来你就再也没回来。那是为什么?”

她惊讶地看着他。

“哦,请原谅,”梅森医生急忙说道。“非常抱歉。当然。埃文斯。埃文斯去世了。我道歉。”他尴尬地摇摇头,推开了5号房的门。“请进。”他指了指一把椅子。“你还在划船吗?不,我在说什么,当然没有,你现在这个状况。”他握住她的手翻过来。“但这不寻常。你还有老茧。”

“我在划测功仪。”

“天哪。”

“那不好吗?加尔文造了一个测功仪。”

“为什么?”

“他就是做了。没关系,对吧?”

“嗯,是的,”他说,“当然。只是我从未听说过有人特意划测功仪。尤其不是孕妇。不过现在想想,划测功仪对分娩倒是个好准备。我是说,在痛苦方面。实际上,既有痛苦也有煎熬。”但他意识到自从埃文斯去世后,痛苦和煎熬可能一直是她生活中的常态,他转过身去掩饰他最新的失言。“我们快速检查一下引擎盖下面好吗?”他温柔地说着,指了指桌子。然后他关上门,在屏风后面等着,等她穿上晨衣。

检查快速而彻底,中间穿插着关于胃灼热和腹胀的询问。睡眠困难吗?宝宝在特定时间活动吗?如果是,持续多久?最后是那个大问题:为什么她等了这么久才来?她已经进入孕晚期很久了。

“工作,”她告诉他。但那是谎言。真正的原因是她曾悄悄希望这次怀孕能自行了断。像这类事情有时会发生的那样结束。在1950年代,堕胎是不可能的。巧合的是,未婚生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