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车跟着她走了大约一英里,司机恳求她上车,告诉她穿着那双高跟鞋撑不过十五分钟,提醒她已经付了车费,并道歉说虽然他不能带狗,但他肯定其他车里会有人愿意带。但她对他的恳求充耳不闻,就像她对记者的窥探视而不见一样,最终他和所有人都放弃了,伊丽莎白和六点半做了唯一合乎逻辑的事情:他们只是继续走着。

第二天,无法待在家里,又无处可去,他们回到了工作岗位。

这对她的同事来说是个问题。他们已经用尽了所有能说的话。我很抱歉。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真是个悲剧。我相信他没有受苦。我支持你。他现在在上帝手中了。所以他们避开她。

“你需要多少时间都行,”多纳蒂在葬礼上对她说,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同时惊讶地注意到黑色真的不适合她。“我支持你。”但当他看到她茫然地坐在实验室的凳子上时,他也避开了她。后来,当很明显每个人都只会在她“不在那里”的时候才“在那里”支持她时,她听从了多纳蒂的建议,离开了。

唯一剩下的去处是加尔文的实验室。

“这可能会要了我的命,”当他们站在加尔文的门前时,她对六点半低声说。狗把头埋进她的大腿,乞求她不要再往前走,但她还是打开了门,他们俩都跨了进去。清洁液的气味像火车头一样撞向他们。

人类真奇怪,六点半想,他们不断地在地上世界与污垢作斗争,死后却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埋葬其中。在葬礼上,他简直不敢相信需要那么多的土才能盖住加尔文的棺材,当他看到铲子的大小尺寸时,他曾想过是否应该用自己的后腿帮忙填坑。而现在,污垢又成了问题,但方向错了。加尔文最后的一点痕迹都被擦掉了。他看着她站在房间中央,脸上因震惊而一片空白。

他的笔记本不见了。被打包封存起来,哈斯廷斯管理层紧张地等待着,看是否有近亲之类的人出来认领它们。不言而喻,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和理解他的研究,并且与他的亲缘关系远超“亲属”的含义,将没有资格认领。

只剩下一件东西了;一个板条箱,他们把他的私人物品扔在了里面:一张她的快照,一些弗兰克·辛纳屈的唱片,几颗润喉糖,一个网球,狗零食,而在最底部,是他的午餐盒——她心情沉重地意识到,里面可能还装着她九天前给他做的三明治。

但当她打开它时,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蓝色盒子。而在那里面,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小钻石。

就在这时,弗拉斯克小姐探进头来。“你在这儿啊,佐特小姐,”她说,她的水钻猫眼眼镜像个松垮的绞索一样挂在她脖子上的链子上。“我是弗拉斯克小姐?人事部的?”她停顿了一下。“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她说着,把门推得更开了一点,“但是——”然后她注意到伊丽莎白正在翻看那个箱子。“哦,佐特小姐,你不能那样做。那些东西是他的私人物品,虽然我知道并承认你和埃文斯先生之间——嗯——不寻常的关系,但我们必须——根据法律——再等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兄弟、侄子、血亲——可能会站出来认领那些东西。你明白的。这并非针对你或你的个人——嗯,癖好;我不是在做道德评判。但如果没有某种文件说明他确实打算把东西留给你,恐怕我们必须遵守法律条文。我们已经采取措施保管他实际的工作成果。已经锁起来了。”她停顿了一下,仔细打量着伊丽莎白。“你还好吗,佐特小姐?你看起来快要晕倒了。”当伊丽莎白身子微微前倾时,弗拉斯克小姐把门完全推开,走了进来。

自从那天在自助餐厅——埃迪看佐特的眼神是他从未看过她的那种眼神之后——弗拉斯克就觉得佐特很可恨。

“我今天在电梯里,”埃迪陶醉地说,“佐特小姐进来了。我们一起坐了整整四层楼。”

“你和她聊得愉快吗?”弗拉斯克咬着后槽牙说。“知道她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了吗?”

“没有,”他说。“但我下次肯定会问。天哪,她真是与众不同。”

从那时起,弗拉斯克每周至少要听两次佐特到底有多与众不同。和埃迪在一起,总是佐特这佐特那;他不停地谈论她——但话说回来,每个人都这样。佐特,佐特,佐特。她真是他妈的烦透了佐特。

“我敢肯定我不用告诉你,”弗拉斯克说着,一只胖乎乎的手放在佐特的背上,“你现在上班还太早——尤其是在这里,”她朝那个曾经属于加尔文的房间歪了歪头。“这对你不好。你还处于震惊状态,需要休息。”她的手笨拙地上下拍打着。“现在我知道人们在说什么,”她说,暗示着她在哈斯廷斯八卦圈的核心地位,“而且我知道你知道人们在说什么,”她继续说道,相当肯定伊丽莎白并不知道,“但在我看来,埃文斯先生是否免费喝牛奶并不意味着他不幸的去世对你的伤害会减轻。事实上,在我看来,那是你的牛奶,如果你选择糟蹋它,那是你的权利。”

好了,她满意地想。现在佐特知道人们在说什么了。

伊丽莎白抬起头看着弗拉斯克,惊呆了。她想,能在恰当的时机说出恰当的错话,大概需要某种特殊的技巧。也许这是人事部职位的先决条件——某种笨拙、开朗、迟钝的特质,使人有能力侮辱丧亲者。

“我找你找了好几天了,有几个原因,”弗拉斯克说道,“首先是埃文斯先生的狗的问题。就是它,”她指着六点半说,六点半阴沉地回望着她。“不幸的是,它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明白的。哈斯廷斯研究所绝对崇敬埃文斯先生,因此,过度纵容了他古怪的癖好。但既然埃文斯先生已经离开了我们,恐怕这条狗也必须离开。据我所知,这条狗本来就是他的。”她看向伊丽莎白寻求确认。

“不,他是我们的狗,”她设法说道。“我的狗。”

“我明白了,”她说。“但从现在起,它需要待在家里。”

角落里的六点半抬起了头。

“没有他我不能在这里,”伊丽莎白说。“我就是不能。”

弗拉斯克眨了眨眼,仿佛房间太亮了,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剪贴板,在上面做了些笔记。“当然,”她头也不抬地说,“我也喜欢狗,”虽然她并不喜欢,“但正如我所说,我们为埃文斯先生破例了。他对我们非常重要。但在某个时候,”她说着,一只手又放在伊丽莎白的肩膀上,再次拍打起来,“你必须意识到,裙带关系只能到此为止。”

伊丽莎白表情变了。“裙带关系?”

弗拉斯克从剪贴板上抬起头看着她,试图显得专业。“我想我们都知道。”

“我从未沾过他的光。”

“我从没说过你沾了,”弗拉斯克假装惊讶地说。然后她压低声音,好像在透露一个秘密。“我能说点什么吗?”她短促地吸了口气。“会有其他男人的,佐特小姐。也许不像埃文斯先生那样出名或有影响力,但终究是男人。我学过心理学——我知道这些事。你选择了埃文斯,他很有名,他是单身,也许他能帮助你的事业,谁能怪你呢?但没成功。现在他走了,你很难过——当然你很难过。但往好处想:你又自由了。而且有很多好男人,英俊的男人。肯定会有人给你戴上戒指的。”

她停顿了一下,想起丑陋的埃文斯,然后想象漂亮的佐特回到约会市场,男人们像浴缸里泡沫般在她周围涌动。“一旦你找到了一个,”她说,“也许是个律师,”她特指道,“那么你就可以停止所有这些科学胡闹,回家生一堆孩子了。”

“那不是我想要的。”

弗拉斯克挺直了身子。“嗯,我们可真是个小叛逆,”她说。她讨厌佐特,真的讨厌。

“那就只剩一件事了,”她继续说道,用笔敲打着写字板,“那就是你的丧假。哈斯廷斯给你额外批了三天。总共五天。对于非家庭成员来说闻所未闻——非常,非常慷慨,佐特小姐——这再次表明埃文斯先生对我们有多么重要。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向你保证,你可以而且应该回家待着。带着狗。我允许了。”

伊丽莎白不确定是弗拉斯克话语的残忍,还是她刚走进门前紧握在拳头里那枚小巧冰冷的戒指带来的异样感觉,总之,没等她阻止自己,她就转身对着水槽干呕起来。

“正常,”弗拉斯克说着,冲过房间去拿一沓纸巾。“你还处于震惊状态。”但当她把第二张纸巾放在伊丽莎白额头上时,她调整了一下猫眼眼镜,更仔细地看了看。“哦,”她判断性地叹了口气,缩回了头。“哦。我明白了。”